昨晚玩到凌晨兩點才回去,正午才起床,去牛車水和小印度,一個人在街上溜達。丁丁去旅行喜歡有伴,她說在歐洲時一個人去了太多地方,不想再一個人旅行;而我可能因為每次獨自旅行的時間短吧,所以反而躍躍欲試,無論旅行還是生活,我也可以好好的自己一個人。

在跟丁丁一起前,早已有了單身一輩子的打算,我不是強說可以,也不是悲觀,而是我學懂如何跟自己相處,一個人的時候,就做自己喜歡的事,把自己處理好,變成一個好點的人,為未來的她準備自己。雖然我孤獨,但我不寂寞,所以現在,我也要好好的生活,我可以,也應該這樣。

我去了一間吃喇沙的店,一個人點了一個餐,吃著,嗯,的確是很好吃,湯頭很香的椰子味、司奄很新鮮、蝦也甘甜、麵條入味、Otah的椰香四溢又軟硬適中,然後我又想起丁丁,想必她也喜歡吃的,她喜歡椰奶做的菜,但她討厭新加坡,我令她討厭了新加坡。本想離開去下一個地方,但突然就下起大雨來,我就被迫留在有瓦遮頭的地方,又想起跟丁丁一起在雨中的日子。如果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想她的話,生活就容易多了,現在的確如哥哥所唱:「你離開了,卻散落四周。」

出發前,我說想看海,一個人去看海,新加坡是個島,找個海邊故作浪漫應該不難,我想我浪漫化了新加坡,我一個人走了很多路,流了汗兩遍,終於去到海邊,但是那裡並不如我所想的恬靜宜人,而像個郊野公園,有人燒烤、散步、踏單車……大佬,我山長水遠來到,竟然給我這種貨色的景色!海岸線雖然很長,但沙灘很短,望向海,是一艘又一艘的大貨船,這是什麼樣的海呀?本來我想一個人靜靜的看看海,回顧一下反省一下,可以放聲哭,但這裡人來人往的,而看著一個只有貨輪的海,我真的什麼都想不出……結果我為自己拍幾幀照片,吃了個Awfully Chocolate的小蛋糕享受一下,就離開這個我不會想再重遊的海邊。

今天晚上,就是此行的重點——新加坡的女同志派對!出發前已經叫Phan帶我去派對,我要看很多女人!我要姐姐!要體驗失去一棵樹還有整個森林的感覺!我明白,大家可能覺得我很分裂,一方面常常說很掛念丁丁,另一方面又不斷給自己找機會,但我的辯解是:我愛她,but life goes on, the show goes on and the party must go on!況且我總不能日思夜想都是丁丁,我不想她的時候,就過我的生活,而去派對也是我的生活呀!

今晚Phan帶我去的是St. James Power Station,這裡本是個在海邊荒廢了的發電站,政府把它改建成酒吧和餐廳,我們先在發電站外面的大排檔吃晚餐,這可是旅程中第一次跟Phan單獨相處,我們點了幾款食物,就聊起來,我把事件經過說一遍,儘管說過幾遍,都仍然覺得沒有出路,也沒有解決辦法;我也把對愛情的看法說一遍,我可以接受她喜歡別人,只要她回來便可,因為人生在世幾十年,沒可能只喜歡一個人。雖然丁丁不認同我,但我知道,有些事我不會因她而改變,我只能在她面前隻字不提,卻不能把自己調校成她喜歡的模樣。

「你知道自己是怎樣便可。」Phan認真地聽我說話,這麼回了我一句。沒錯,如果連自己都失去,那沒有什麼是守得住的。
「以前跟她一起時,我也喜歡上別人,我沒跟那個人怎樣,她也可能不知道,而我知道我跟她沒可能的,所以我沒有說任何事,而我也清楚我只是喜歡那人,我不會因此而跟丁丁分手,因為那時候,她是最重要的。」
「你喜歡上某人。」Phan重複著。
「是,但那人可能不知道吧。」

我不曉得Phan那時有沒有察覺到什麼,雖然我知道她喜歡跟我一起溫習、聊天和去玩,但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喜歡,我們那時什麼都沒有說,覺得一起開心就一起去玩,是朋友的關係,我們都沒有要篤破完美的表面,況且,我不懂得把友情變愛情,也不覺得應該去說點什麼令大家去想什麼,我有丁丁,我清楚我不能做任何事去傷害她,當然,我跟Phan去蘇格蘭已經傷透她的心,但我知道,不說什麼,不做什麼,我還是有能力把丁丁哄回來的。

「但已經過去了。」我喝一口薏米水。「Lesbian drama!」我大叫了一句,旁人都向我望來。
「哈哈,就像The L Word,你不是很喜歡嗎?」她問。
「我喜歡看,不喜歡經歷呢!偏要在喜歡上別人才說起我們的問題和分手,哪有人比她更懂製造劇情!」
「你愈說愈酸溜溜了……來,乾一杯,為單身!」Phan拿起薏米水,乾了。
「薏米水,整個新加坡之旅真的毫不浪漫!」我也拿起杯,乾了。
「反正你也不能喝酒。」
「你對。」
「我朋友今天都會去派對,她現在就來,我們可以一起玩。」她邊回Whatsapp邊說。
「好,是姐姐嗎?」
「是,但不是你的類型。」
「我喜歡什麼類型?」
「她來了!」Phan揮手示意,我轉頭一看,是個有點帥氣的姐姐,短髮,皮膚白,臉上有幾顆雀斑,但子不算很高,樣子倒清秀。
Phan先介紹我們,「這是我的香港朋友,這是Wailing,我的馬拉朋友。」
「你從哪裡認識可愛的香港朋友?」
「是我的碩士同學喇,我們都讀性別研究的。」
我們打了招呼,就聊起來。

「Wailing會講廣東話的。」Phan說。
「你講廣東話,我都講廣東話,等佢唔知我地講咩野。」Wailing打趣道。
「哈哈,點解你識講廣東話?」我用廣東話問Wailing。
「我阿爸阿媽係廣東人,佢地響屋企都係講廣東話的。」Wailing答。
「我不明白你們在說什麼呀!」Phan插話。
「我們在說你壞話。」Wailing挑皮地說。
「你媽媽都說廣東話的,怎麼你不懂說?」我問Phan。
「他們在家也不說的,比如我祖母,她只會說福建話的,但我不會講,所以我跟她不能溝通,而他們都不教我的。」Phan說。
「你跟我們說,我們教你!你可以回家跟媽媽說。」Wailing說。
「只怕你只教我粗口。」Phan椰榆Wailing。
「你這樣看我的!」Wailing說。

聊了一會,到十時多,戲肉來了!哈哈,我是有點太興奮。St. James發電站是一棟紅磚建築物,我們繞到側邊一個門口,看見這邊的女生都穿得跟前門的不一樣,一定是這裡了!一進門就上樓梯,我已經被驚艷倒了,有兩層呀!紅磚牆上有幾幅塗鴉,燈光雖暗,但加了紫外燈,氣氛很對;上了樓梯,看見一條人龍,竟然要排隊!此時有人大叫Phan,她遇到朋友,就過去打個招呼。Wailing問我為何來新加坡嗎?我說嘛,因為剛跟女友分手,所以離開幾天,順便來找Phan,她問我為何分手了,我說嘛,我們有些問題,而她又喜歡上別人了,所以就分開,「不值得,不需要傷心,而你來對了地方,哈哈!」

排隊十分鐘,終於能進去,裡面好大呀!中間是吧檯,牆邊的全都是高檯,給預訂了的客人,行過了吧檯,是個很大的舞池,還有舞台,「十二時會有變裝皇后的表演!」Wailing告訴我們。轉右,經過走廊,從兩邊都看見下層有現場樂隊和一堆在跳舞的人,氣氛超好;過了走廊就是靜一點的區,很暗,有沙發,讓人聊天纏綿的;另一邊則是吸煙室,是室內的吸煙室呢!不用去室外抽!再走就到了比較classy的區,有吧檯,這裡比較靜,適合聊天,我們穿過這區,進入另一個吸煙區,內裡樓底很高,有兩層,都是紅磚牆,又有些植物,旁邊有樓梯,可以到另一層的派對。真的是大開眼界!香港的女同志派對完全不能相比!

我要了Gin Tonic,「你不是不能喝酒嗎?」Phan記起我對酒精敏感,「對,但這是道具,總要有些什麼拿在手的。」我答。她們要了一升啤酒,對分,就到吸煙區去。
「你喜歡什麼類型的?」Wailing問我。
我想起丁丁,嘗試歸納出個類型,但我想不出她是哪類型,如果要說,她只是nerd,但這樣說,又似乎要解釋一大堆的。
「健康膚色和燦爛笑容,好看我就喜歡了。」
「沒有分butch/ femme嗎?」
於是我跟她解釋pure這類型。
「香港分三類,TB即是tomboy,TBG是tomboy girl,另外就是pure,不是butch/ femme就是pure了。」
「就像androgyny嗎?」Phan問。
「類似啦,都是看不出來的。」我答。
「你不是androgyny啦,你很femme呀!」Wailing搶著說。
「我很femme嗎?我不穿裙子的,哈哈。」
「對我來說,你很femme了,那我算是TB吧!那pure的對象都是pure嗎?」
「也不一定的,但我的前度都是pure,她會穿裙子,但總是不像女生,其實我們都沒有在意分類的事情,總覺得合得來就可以……」
「你應該由這一刻開始不再說丁丁的事。」Phan提醒我。
「對,好,我由這一刻開始不說她!」
「乾杯!」Wailing先乾了她的啤酒,「Phan,你也是pure吧!」
「她是雙性戀吧。」我肯定地說。
「我理論上是女同志,實際上是雙性戀。」Phan放下啤酒杯,澄清。
「你真複雜,給自己一大堆分類的。」Wailing又諷刺一下Phan。
「你才是喜歡分類那個,你在分來分去,又不見得你有女朋友,哈哈。」
「我今晚就找一個!別小看我。」Wailing轉身問我,「她小看我!」
「因為在這裡她最有資格說,哈哈!」
「你講得冇錯,唔好俾佢咁得戚,我地去跳舞。」Wailing就跳下高凳。
「你們又說什麼了?」
「說我們去跳舞,來吧!」我也跳下高凳。

我們牽著手就出去,在那擠迫的舞池中找一個位,因為drag queen要出場了!當晚的主題是Katy Perry,好幾個drag queen都穿成Katy Perry那樣,咪咀唱歌,他們體型各異,帶點喜劇感,領隊的隆了胸,雖然是好假的兩個乳,但非常吸引,總能吸引你望她,有時候,真假一點都不重要。她原來是當地非常有名的drag queen;完了表演,還會請三個觀眾上台玩遊戲,拿個吹氣公仔來叫她們示範如何搞女人,笑到我上氣不接下氣,一個演出拙劣,兩個中規中矩,最後就由最帥的那個贏了,她得到最多的掌聲,得到了一支伏特加酒,真現實!

表演完了,人都湧到舞池跳舞,我們三個都擠進人群,跳起舞來,我就讓酒精隨意在我身體遊走,讓無意識的運動帶領,讓強勁的節拍操控我的律動,我沒有想起任何人,也沒有想起自己,連身處何方,我都說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