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身有自由身的好處,無人管你亦不用管人,喜歡做什麼就去做,不會有人再垢病你不專一、不忠誠、不體諒、不不不不不,因為不相干了!好,回復單身了,就去看看周邊有沒有適合的什麼人。其實受了這麼大的傷害後,我還未復原過來,我怕別人的親近,也害怕跟人表露自己的情感,也怕再一次經歷愛情,但是也應該多跟朋友出去,聊天,去看看世界,心情至少輕鬆一點,總比一個人在家中讓黑暗佔據自己思想好。

一個師姐最近由英國回港放假了,她是鄰系的師姐Casper,大二住宿舍時的鄰居,間中會一起去吃糖水,現在在英國讀博士學位,樣子不驚艷,但不難看,啊,遺留了最重要的介紹,她是個學者型的死硬派女同志!聽上去是個條件很好的人對吧!呵,難道失了個柑,天就給我一個橙?失戀那陣子覺得好無助,好想身邊有個姐姐讓我傾訴一下,給我一點過來人的意見和支持,於是就跟師姐聊起來。雖然我沒有特別喜歡姐姐,但「姐姐」是個吸引的代名詞,總讓人有些無謂的遐想,但相比起姐姐,我較喜歡同齡或比我小的人,因為我喜歡一起經歷事情,和人生的不同階段。同步和平等,或許是我一直都追求的事情。

暑假時她回港渡假,就約我出去見面,我推了兩遍,因為那時心情真的壞透了,仍然在分手的黑暗中,完全不想,也不能見人,直到第三遍,無謂再推搪,所以就應邀。她回港都不忘做研究,要用到大學的圖書館,於是就向我求助,我嘛,只是替她借幾本書,就沒所謂吧,於是就相約交收和吃下午茶,見個面。

Casper是個怎樣的人,其實都答不上,那時一大夥人見面,都是聊一些無聊的宿舍怪談,我讀過她的網誌,從她文字上得知她思想有點傳統,相信愛情、相信唯一,啊,說到這裡都覺得受不了!不過,她讀性別研究,應該是有點不一樣的,至少對於既定的社會價值和對性別的想象都會有反省,於是我抱著懷疑態度,去見這個熱心的師姐。

在學校的飯堂,我們隨便點了杯喝的,交收了書籍,我就搶先問她的事,免得要說自己的狀況。

「你在英國有約會嗎?」我打開話匣子,以約會打開話題,總沒錯的。
「有,不過很多時都是只見面一次。」
「為何?」
「上一次,我在英國跟一個女生第一次見面時,說起結婚,我們就沒有再聯絡了。」
「為何第一次見面就聊這個?」
「為什麼不聊這個?我的論文也是研究媒體中的婚姻論述的啊!」
「但第一次見面就說婚姻,會嚇壞人呀……」
「我當時不知道嘛!我現在知道了,下次就不會!」
「你還敢有下次?」

然後Casper又一次說她相信世上總會有那個人,一起建立家庭和生小孩……我不想顯得太有價值批判,但我想知道,性別研究到底帶給她什麼。女性主義、酷兒理論、解放運動這些思潮所帶來的啟蒙與改變,對她來說的意義到底是什麼?性別研究的訓練似乎沒有改變她,又或者,她沒有把理論吸收和實踐在自己身上、思想上、行動上、生活上,你能想出最老套的婚姻、愛情、性別概念,都能在這人身上找到。

「我真的好希望有個穩定的女朋友,可就是屢覓不果,於是不斷尋覓又不斷找上『錯』的人。」

她謬謬而談她那一匹布長的情史,大學時期說到英國的經驗無不是幻想與現實的迴盪,她的話使我思緒飄遠,我雖不能認同,但又懶於辯論,結果就讓她繼續衝擊我多元的價值觀和思考模式,但我還是忍不住要問她。

「為什麼你讀性別研究,卻最相信那些傳統的婚姻愛情觀念?」
「理論是理論,生活是生活嘛。」她輕輕的說。
「如果不應用在生活,理論又有什麼意義?」我續問。
「如果理論限制了你的選擇,那我們還需要理論嗎?」

我本想步步進逼她,卻被她的問題打斷了思路。

她續道:「理論是一個看法,旨在挑戰或整合既有的思想體系,但並不是真理。我當然支持別人去過他們想過那些非主流的人生,我不強迫別人,同時也不強迫自己。」

我好想挑戰她,但她卻非常有道理。

「再者,在英國見得太多想要多邊關係的人,他們大多只是以多伴侶去掩蓋自己的寂寞,而非真的想跟什麼人發展什麼真摯和深入的關係,以非關係來取代心靈真正的需要。我累了,只想有一段簡單純樸的一對一關係。」

她見我毫不被說服,續道:「當你像我般飽經風霜,你就明白簡單的可貴。」

我真的不懂,但卻深深被她的溫柔所打動,經過這許多人,還是能夠抱持希望找對的人,對於我這個暫時不相信愛情的人,竟有種可笑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