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裝國王2】艷放之後──變裝國王工作坊與《House of Løstbois》

Echo之所以開始玩變裝國王，其實是因緣際會的巧合。「我原本其實沒想過這樣的發展。在2018年底，我玩競速滑輪（Roller Derby）受傷。那天練習的時候沒有好好拉筋，被撞了之後跌的姿勢不太好，導致腳踝與膝蓋都受傷，有三個月不能正常走路。這期間就開始瘋狂看Netflix。」Echo輕描淡寫地描述自己受傷的場景。在這段行動不便的復健期，Echo在Nexflix上看起影集，對她影響甚鉅的便是美國影集《Pose》（中譯：《艷放80》）。

《Pose》的時間軸設定在八〇年代愛滋病仍盛行的紐約，劇中主軸為一群被社會或原生家庭所遺棄的同志／跨性別／變性的性少數族群，劇中講述他們如何面對自身的課題，或是組成house找到自己的歸屬，在house mother的陪伴與幫助下，許多人以變裝的方式活出另一種生命樣態。

優秀的創作能夠帶來共鳴，甚至左右我們的許多決定。Echo雖未多加描述劇集的細節，只有概略介紹。「這個故事大多是環繞著拉丁、黑人、亞裔的少數族群。有些人可能被原生家庭拋棄，但他們透過變裝得到昇華，我也不知道怎麼說，總之我被這部影集感動，就自己默默想說：『好，我要多去了解這個東西』。」Echo說。

Echo沒有只停駐於觀望階段，她發揮過去彷彿搜集神奇寶貝的行動精神，在臉書上蒐尋drag king相關的活動，也去看荷蘭著名的drag house紀錄片《House of Vineyard》，更深入了解變裝社群的資訊。

「有一天臉書上面就跑出drag king的workshop（工作坊）活動，本來只是想看表演，但是看到那個workshop就在我公司附近一個去過的酒吧，我就衝了。」

各種巧合像是絲線般串起緣分，但始終有個內核正在明確推動著Echo向前。於是她看似隨性地繞過了觀看的界線，成為了一個變裝國王的實踐者。

Drag King Academy Amsterdam在2019年主辦的一場工作坊。
圖中變裝國王：Gio Ventura
藝術指導：Taka Taka and Julius stahlie
圖片授權：Remon van den kommer

社群需要許多人的共同付出與累積，才能打造更完善的堡壘。最初，工作坊的名字叫作「drag king academy」（變裝國王學院），因還在摸索與整合階段，並沒有對性別與認同設下界線；直到後期，才更完整地發展出社群的信任感與路線。「當初創辦人是抱怨說荷蘭都沒有變裝國王，所以一開始的名字叫house of nobois，就有點像是埋怨都沒有男性。但後來覺得語感有點排他性，就改成『House of Løstbois』了。」確立了命名，他們也開始對自身的理念做出更完整的定義。

在Echo隸屬的變裝社群有一句口號：

「Never løst, never føund. Here to shake patriarchal ground.」
（不曾失落，就不會有所斬獲。在這裡，我們動搖父權基座。）

有些變裝國王走的就是喜劇路線，但House of Løstbois不想要侷限於此，成員之間花了許多時間確立未來的方向——例如，他們有意識地更想將「性」放入組織方向，字母刻意選字的「ø」而非「o」，發音也帶有木頭／假陽具的性意涵；House of Løstbois 不刻意醜化男性特質，而是更想開創出一條（或許多條）的路線，積極挑戰既有的父權政治、性別刻板印象。

The Drag King House of Løst Bois, Amsterdam, 2020.
“Never løst, never føund. here tø shake patriarchal grøund.”

——House of Løstbois

上排由左至右表演者為：Lucian Squid, Sandra, LatinX Charm, Rock De Bizzare, Julius
下排由左至右表演者為：Silly Dick, Bill Please, That Guy Rafaël, Alextranza, Ashen Madman, Naza Løtus
圖片授權：© Stacey Yates｜www.staceyyates.com

工作坊最初的發起人是兩個藝術系的學生，一位是生理女性，另一位是女跨男，但並非都是變裝國王。

工作坊也有許多有趣的眉角，例如最帶領這個工作坊的老師們很多元，有變裝國王、變裝皇后、表演藝術者與舞者，有時候探索走台步，有時候化妝，有時候聲音。Echo與我們分享：「以歷史來說，drag king比較算是queen的旁支，起頭時有點缺少典範吧。我們house mother是TAKA TAKA，他有在藝術學院帶工作坊，也有負責酒吧的布置。更有趣的是，我們相處了半年之後，才發現他不是男同志。」

成員多元，空間本身也充滿異質性。但對於性別認同與性傾向的篩選，從來就不是組成團隊的必要條件，House of Løstbois的成員有直女、雙、女同、跨以及非二元。

「工作坊的舉辦地點不是以變裝為主的場地，我們其實是在一個荷蘭蠻有名的gay sex club裡辦，這個俱樂部的性質比較以男同志為主，大部分的聚會都是gay only，所以一個純原生生理女的變裝團在這裡誕生，還滿有故事性的。」Echo說。

Echo所屬的工作坊曾邀請過不同的表演者，訪談中有聊到兩個老師，一位是義大利籍的舞踏表演者（Butoh，ぶとう，源自日本的一種現代舞形式），另一位是小有名氣的變裝國王，目前由表演轉型為教學。

在工作坊中，成員們必須有意識地臨摹男性氣質，學習從姿態、眼神、體態等姿體的細節去「變成」一個男性。「實際來說，也有教過像是發出聲音引起別人注意、佔據空間等等的動作，我自己其實不太習慣，但有些人會覺得有解放的感覺。」Echo說。初步的概念有了，如何連結到自己的表演，又是另一個需要思考的課題。

我們好奇地問，第一次變裝實踐的過程如何？她分享，因為當時和在場的參與者都不認識，其實非常焦慮，因為需要坦誠相見。「在彼此不熟悉的情況下，就開始探索纏胸，互相幫助過程也會看到跟接觸到別人的身體，會因為有點過度親密而緊張。」Echo說。

變裝的轉換過程非常奇妙，人的面貌、氣質、穿著、談吐似乎會隨著扮裝而產生奇特的化學作用。「我第一次畫比較完整的妝時，其實有被嚇到，完全無法辨認那個人是我自己，很奇怪，很像突然跑到另外一個身體裡面。」她回憶。那是非常特別的體驗——見證自己的肉身，以另一種完全不同的形象，魔幻而真實地出現在你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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