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合臺灣歷史,嘗試新的變裝表演

這條路漫長,而「create yourself」本身的過程需要開天闢地,從無到有。在萬物萬事還朦朧之際,沒有什麼就自己做出什麼:Echo與Naza在異地齊生綻放,也慢慢在這個過程中摸索。

缺少典範,就創造出一個貼合自己的亞洲形象;缺少地緣優勢,就自己找到另一種發聲的形式。在近期的表演中,Echo也開始透過政治與史實的脈絡,做出表演上的不同嘗試。

台裔的Echo曾研究過一個原住民的角色形象:「他(原住民角色)被殖民國迫使上戰場打仗,但這個角色到底經歷的情緒是什麼還蠻耐人尋味的。是對殖民國的愛抑或是恨?是恐懼還是無懼?」

在某次的表演中,Naza曾經把米縫進內褲裡的囊袋。「我進入舞台之後,一個一個輪流瞪了現場所有人,作為一種控訴,然後慢慢拿出藏好的刀子,把內裡的米袋割破,讓米掉下來。」在某種程度上,白米不僅作為東方的主食,也蘊含Echo在設計表演細節的心思——白米落下不僅暗喻著生命的流失,也是象徵男性精子的雙關符號。

「白米其實也是台灣被殖民時被掠奪的產品。」Echo說。日治時期,由於總督府的強制推廣,蓬萊米迅速普及全臺。在稻米產量大增以後,便大量輸往殖民母國的日本,以便配合殖民母國的糧食需求與生活習慣。

在荷蘭當地的變裝表演者身上,幾乎不太可能看到這種表演模式。從台灣到荷蘭,Naza已經在這條陳抗與辯證的路上,用自己的風格不斷往前進展。

尋根並思索表演元素:民間傳說與信仰

延續著對宗教、歷史的呼應,我們聊到另外一個帶著荷蘭元素的民間故事。「你們知道荷蘭公主這個神祇嗎?」Echo問。
荷蘭公主又稱八寶公主,是台灣屏東縣恆春半島一帶流傳的女性人物,目前在屏東縣恆春鎮,有座供奉金髮碧眼女神像的八寶公主廟。

台灣是民間信仰十分多元活絡的地方,殖民的歷史經驗,也帶來了這個小小的地方信仰:傳說中,這位荷蘭公主在300多年前,遠渡重洋來台找情郎,卻不幸遇襲被殺害,因此托夢請地方漁民建廟;成為一個奇特光景:當代在台灣,能看見金髮碧眼的神祇,與萬應公、土地公共祠祭拜。

「我當時看到就覺得很有趣,而且也算和Naza有點呼應,之後應該可以想想能不能挪用這個元素。」Echo表示。

「不解、了解,跟誤解之間的朦朧地帶,也是我想表達的一部分。」

挪用民間信仰元素,是展演策略的一環。但Echo並不只是消極地期待「被看見」,而是意識到層次更深的問題:「我的荷蘭朋友大部分上不了解台灣被殖民的歷史,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特別有興趣,曾有朋友因為搞不懂我的演出在幹嘛而表達不解。」Echo聳聳肩。

但無論台下的觀者是否(願意)了解,那都是更其次的事。對Echo而言,比起被了解,透過自身經驗去感知、實踐更重要。
我沒有義務要解釋我的表演,甚至那個不解、了解,跟誤解之間的朦朧地帶,也是我想表達的一部分。如果觀眾真心想了解,可能會自己來問我。」Echo說。

雖然某種意義上,Echo仍然認為自己的變裝過程其實是在對荷蘭人說台灣人的故事。但相較於西方的「drag king」脈絡,她其實更關注以華人文化為主的京劇、歌仔戲裡的性別扮演與實踐元素。

回歸到自身的表演,她說:「我不是職業表演者,其實算很業餘,也沒什麼包袱。我也不太喜歡去解釋,除非哪天決定要更認真的做下去吧。」Echo秉持著幾分隨性心態。

無論有否「被看見」,總之喝酒吧!

在疫情仍然白熱化的時期,作為表演者的他們似乎也只能如此。「疫情還是很嚴重啊,每日確診案例還是都有幾千人。」Echo說。身在台灣這端的我們,大概很難想像這樣的狀態。

Echo也分享目前在荷蘭變裝國王的近況:「還是有滿多影響,尤其是實體演出,後來很多都改成線上表演。我們也暫時還無法跟剛招收的新團員正式見面。酒吧目前大概也只能去喝酒。」Echo說了更經典的一句:「酒還是要喝呀,不然酒吧裡的酒快過期,只能丟掉。」

縱使未必能「被看見」,表演要做,酒照喝,日子仍會繼續過。


總之喝一杯 (´・ω・)つ🍺

圖片授權:@dragboinaza

濡沫 【泡仔聲】 ── 變裝國王Naza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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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edit
  • 逐字稿繕打:秀
  • 訪談與撰文:卯米、苑
  • 圖:Echo

  • 策劃編輯:Sh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