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寫故事,為了停止說故事。寫了,就過了。」

——Echo曾在個人簡介上留下了這樣一句富饒趣味的話。通訊訪談時,Echo以不疾不徐的語氣,對我們娓娓道來自己在荷蘭的觀察與自己的生活近況。

目前作為濡沫駐站作家的她,從理工到設計、台灣到荷蘭、創作《拉拉低地日誌》到變裝國王的展演,藉由不同階段的生命經驗推移,故事交織成更多故事。但是所謂的「過了」並不必然意味著全面性斷裂,反而有可能是另一種未知的開啟。

最初會與濡沫社群產生連結,主要是源自站長Shin的邀約。「有點忘記為什麼,可能因為PTT拉板的關係,我們互加了臉書,但是從來沒有聊天過。然後直到我開始在臉書上創作《拉拉低地日誌》,Shin才主動來找我聊。」Echo說。

以這段合作的契機為起點,我們得以認識Echo,也透過她的視角,一起聽聽這些對於台荷兩地的第一手觀察,以及人在不同的社群、空間中,能夠碰撞出什麼樣的新火花。

在個人簡介中,Echo打趣地說自己「不論在台灣或是荷蘭,總在風大女生少的地方讀書。」

她是台灣人,2014年前往荷蘭唸書,目前仍旅居於荷蘭。也由於人不在台灣,因此除了連載的供稿以外,較晚開始參與濡沫社群。「算是比較沒有積極關注台灣的女同志社群,我現在也很少上ptt拉板。」Echo補充。

社群模板之外

但Echo也對台灣的同志社群的現象也有直白的玩笑與吐槽:「我以前常常覺得,女同志的社群很無聊。可能是我自己太奇怪,但就會有種被制約的感覺。例如:去了2 Girl,你就是要俗;拉板要很文青。我很難做自己,因為這不是主流常態。」她笑著說。「譬如,我們可以想像,可以去拉板上蒐集五十份得分率非常高的文章,然後交給AI去生產一個模板,然後直接照那個模板寫,可能就會得到很多私訊。」

我們開始互相列舉自身的所聞所見,同時也思考那些「模板以外」的可能性。

尋找、探索與開拓,在異地

先不論台灣,在荷女同志風氣又如何呢?Echo又如何辨認異地的女同志社群?「之前一直傳說荷蘭沒有其他女同志了,但怎麼可能?在荷蘭生活的台籍女同志怎麼可能只剩我一個人?」Echo反問。秉持著在異國打道館的冒險者精神,她決定自己開了一個台籍女同志的臉書社團,試圖在荷蘭找到其他人。「有點像是搜集神奇寶貝的那個精神。」Echo笑著描述。

只是,能夠辨認出彼此是一回事,能不能真正搭起橋樑又是另一回事。

「我後來發現,就算同是台灣人,喜歡的活動或是生活型態還是不太一樣,還是不一定會一起去探索荷蘭同志圈。」為什麼不會?Echo思考了一下。「我待的地方她們不一定想去,例如偏向性俱樂部(sex club)的地方,因此裡面可能會有暗房,有裸男走來走去。不是每個人都想去這種氛圍的地方,如果我要帶她們去,我己也會有責任和壓力。」她說。如果同行的朋友感到拘束,Echo也會覺得有點玩不起來。

除了線上的交流,Echo也與我們分享自己親身在荷蘭感受到的文化,「這裡不管什麼派對都很強調consent(知情同意),無論是什麼活動,活動頁面上都會打一大串規則,例如就是『要摸別人或任何接觸之前,都要先問』這樣。在荷蘭我其實根本感覺不到自己是少數,因為我的臉書上面都是這些東西,同溫層很厚。」

路是人開出來的,逐漸熟悉在荷蘭的日子以後,Echo到酒吧裡與陌生人閒聊、跳舞、又成為變裝國王的實踐者。慢慢成形的社群像一張綿密的網,沒有所謂絕對的優劣高低,但在這段找尋的過程中,Echo漸漸辨識出屬於自己的定位。

女同志的全球性現象?

在荷蘭舉辦的派對活動,有什麼不同於台灣的特色嗎?
「queer friendly的派對非常多,但如果是專屬女同志的話,其實還滿少的。而且女同志的通常比較無聊,她們常常去了然後不跳舞,也不和同一群外的人互動,我不知道她們去幹麻?遛狗嗎?還是遛自己?」Echo聳聳肩。團隊成員與Echo半開玩笑地下了一個(不負責任的)小結:「女同志很無聊是一個岌岌可危的全球性現象!」

拍完這張就來跳舞吧 #無聊的女同志派對
圖片授權:Echo私人提供

「說真的,女同志大部分就很挑啊,除了身高體重住哪裡這種基本資訊以外,也要看心情跟政治立場。但其實我覺得自己有時候也滿無聊的啦。」她笑著自嘲。Echo以身邊的荷蘭朋友為例,有人會想參與女同志專屬的orgy(性派對),而這種類型的派對幾乎沒有設限,不只是性愛暗房,也有可能是好幾個人一起玩,有點類似於台灣的多人派對。「很多是invite only,要朋友的朋友才能來,或每個人限定帶幾個人這樣。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想要去。」Echo猶疑幾秒,語調仍然輕鬆。「可能也是時機使然。」她說。

有時候人之所以歷經重大轉折,本身就是一連串的奇妙巧合。後來的Echo去了變裝國王的工作坊,認識了新的社群、也體驗了變裝的打扮,她初次在鏡子面前看到氣質截然不同的自己——而身處異地的Echo,如何在一連串找尋的過程中找到自身認同?又怎麼成為變裝國王表演者?在第二章的訪談中,我們將會一起探究這些有趣的契機。

Echo是目前居住於荷蘭,也是一位變裝國王(Drag King,意即透過穿男性服裝進行展演的生理女性)的實踐者,也是台灣第一位登上荷蘭國家歌劇院的變裝國王。2018年,Echo接受站長Shin的邀約,於濡沫主站(前身為交友拉子)擔任駐站作家,並連載作品《拉拉低地日誌》。

在這系列的專訪中,濡沫團隊希望藉由Echo與這些故事擦撞出的火花,分享更多不同的性/別經驗,也期待泡友們對於荷蘭性少數、變裝國王、變裝文化,有更多元的理解與想像。

編按, 濡沫編輯群

註:為保留訪談脈絡,本專題暫時以女同志認同的「她」行文,Echo在訪談後段曾提及自己近期的認同並不想被二元性別(he/she)框架,特此註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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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edit
  • 逐字稿繕打:秀
  • 訪談與撰文:卯米、苑
  • 圖:Echo、Debby
  • 策劃編輯:Sh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