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琳恩(中)

馬蒂爾德已經不知道喝了幾杯酒,臉頰紅通通的露出虎牙發出豪爽的笑聲,對我跟琳恩的說辭完全不予採信。

琳恩可能玩的太high了,不知道為何突然興起,當著馬蒂爾德的面說道。

「Echo. If you can touch me anywhere, where do you want to touch?」

我全身的血液立刻衝到了臉頰,脹紅著臉,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真的摸了哪裡我實際上想摸的,那不是很下流嗎?我躊躇著。

 

而且我那時候還是剛踏上歐陸的心靈派害羞內向亞洲人,除非真的已經很喜歡了,才會想要有肢體動作,所以這個問題雖是簡單,卻比登天還難。

 

琳恩不容猶豫,以放慢的速度清楚的咬字再重複了一樣的問題。我被逼的進退不得。

 

於是,我做了全世界的踢都會感到羞辱的事。變態跟白痴選一個的話的話我寧願當白痴,於是很孬的慢動作的用兩根手指戳了她的手臂一下。

「Jesus!」馬蒂爾德不可置信的將手扶住自己的額頭,不忍看,拿著啤酒幽幽地走了。

 

琳恩兩隻手叉著腰,深深嘆了一口氣。「你知道嗎?我不會對路上隨便一個人說這句話。」轉身跟吧台點了兩杯啤酒,轉過頭來,張大她的眼睛看著我背後遠方的空氣,好像我是全世界最無聊的生物。

 

啤酒到手後我們又開始開始閒聊。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在PANN我們還可以說是聽不清楚彼此的聲音,這次跳了一兩小時的舞也沒有特別說什麼話,直到認真要聊天才發現,我聽懂她說的每一個字,但是很多時候完全不懂她在說什麼。與其說是聊天不如說是收訊不良。

 

她有時候荷蘭字交雜英文,有時候英文字代入荷蘭文法。那種語言錯亂大概可以跟我的英文口說相拼吧。可能因為自己完全可以同理,我沒有很在意,甚至開始有辦法放鬆的用英語聊天,而不是只想結束對話。原來不是只有我英文爛,只是以前遇到的荷蘭人剛好都英文超好。

 

她對話中一直懊惱不好意思,那種困窘的神情跟她跳舞時的自信有著天壤之別。琳恩,之前是Outsite負責規劃派對的小組長,現在因為課業比較少來酒吧,也難怪今晚每個人都認識她。聽到她的年紀所以問她讀的是碩士嗎?她一臉尷尬的說不是,她還在讀大學部,而我白目的又繼續追問了原因。

這個問題讓她懊惱無比,她從原本混亂的英文變成了尷尬的沉默。然後她又突然神情一亮,露出狡猾的眼神,說要教我荷蘭文。她一直不斷的說同一組字,變換了順序教我荷蘭句構,有時是直述句有時是疑問句,但因為她紊亂的英文,我也就只記住了一句直述句。

 

「Ik wil jij kutje likken.」 我重複著,頭上漂浮著許多問號,這似乎不是平常會聽到的荷蘭文。

 

我問她這是什麼意思,原本只淺藏在她嘴角的笑意,擴大成一個需要用手遮掩的狡猾笑容,她眼珠轉向了旁邊,一臉心虛。

 

我不死心問了吧台正在洗玻璃杯邊唱跳小甜甜布蘭妮的甲甲,他一聽立刻放下了手上的玻璃杯,做了一個慌張的動作,雙手叉在腰上,風紀股長上身。

「Who taught you this?」

 

我朝了琳恩拋了一個眼色示意。

「Well… then she needs to explain you herself.」甲甲無奈道。

 

琳恩臉紅了非常尷尬的擠出了一個句子。

「I want to lick your pussy.」

然後做了一個假裝無辜的表情加上聳肩。

 

「What? Why did you teach me this?」

她只是一直傻笑,可能喝多了。我當下不知道要怎麼回應,加上酒喝多了就順其自然的藉著上廁所尿遁。

 

之後又跟馬蒂爾德還有星等其他人跳舞一陣子,直到酒吧裡一半的人離開了,沒有認識的人,我才去找坐在窗戶旁沙發上的琳恩講話。

 

酒吧裡再也沒人跳舞了,只有放輕鬆適合聊天的音樂。我坐到她身旁,她看起來特別的冷靜,跟剛剛過high的狀態完全不一樣。

她直直看著前方,以嚴肅認真的口吻說,Echo很對不起,我稍早跟你跳舞把你壓在牆上做那些挑逗的動作,後來又教你那些很不適當的荷蘭文。我其實已經有女友兩三個月了,但我有時候喝酒了就是會比較瘋,喜歡跟別人調情,這她也是知道的。

 

我聽了之後,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原來都真的只是我自作多情,而她只是一時興起。但我也只停頓了兩三秒,沒有明顯的表示失望,反正我從來都不認為在感情上自己是個幸運的人,不順也只是常態。

 

我們聊到她如何搭火車去荷蘭東部的派對,在現在女友家過夜之後,就順其自然的發生關係跟交往起來。所謂順其自然絕對跟我的那種扭扭捏捏的定義不同,據說她躺在借住朋友的沙發上,直接問她想不想做愛,然後醒來又問想不想交往,就這樣進入了一段橫跨東西荷的遠距關係。

她的新女友照片看起來很高大,18幾公分沒有很瘦也看不出來是女同志,琳恩還讚嘆說這次終於不用擔心把女友的肋骨抱折了。(在此為她某位前女友默哀⋯⋯)

聊到她的女友我就有點悶,所以把話題拉回到我們見面那天。

「你知道嗎?你今天穿的衣服跟我們見面那天一模一樣,一樣的帽子、風衣、踢恤和牛仔褲」我說。

 

「是嗎?」她楞了一下。

 

我就是這樣,總記得不重要的細節,又講出來讓人不知道如何回答。我記得是因為那天晚上她對我而言或者是有點重要的,而她不記得可能因為她不是會記住穿著的人,或是那天也只是很多天中的其中一天。

 

「妳知道嗎?說這個有點尷尬,但老實講,我今天才發現妳是女生。」

「what?!」好吧⋯⋯這比她有女友還讓人傻眼。

「妳的臉長這樣,頭髮又短,要不是剛剛我貼很近,碰到妳的⋯⋯我哪會知道?」她解釋。

「我穿著束胸,而且妳觀察骨盆跟肩膀寬度應該也看的出來吧?妳這樣還算女同志嗎?」

「為什麼要穿束胸呢?我還恨不得自己胸部大一點勒。來,雖然這是一個秘密,你可以摸摸看我的胸部。不可以告訴任何人哦~」

半被強迫之下勉強摸了一下,這次沒有很孬的用指尖戳,真的墊了不少,但我又尷尬了。這人是怎樣?既然有女友為什麼還要一直調戲我?

這時候,一個戴毛帽極短二分頭髮的人推了開門進來,在吧臺了啤酒。

「那妳說他是女的還是男的?」琳恩挑戰我辨識男女的能力。

「拜託,她胸部這麼大!哪可能是男的!」我大翻白眼。

那人似乎察覺到我們在討論她,望向這裡,我們立刻收斂起來聊別的事情,不久後琳恩先起身回家了,不忘邀請我去她下週的生日派對,我多花了幾分鐘在舒服的沙發上,慢慢喝完玻璃杯裡剩下的啤酒。

酒終人散,我站起身來預備回家,卻被那位頭髮非常短的女生用陽光笑臉迎住了。